再散尽。
眼前却变了一副光景。
喧嚣的杂声响了起来。
“妖!是妖!”
“我亲眼看着恒幽她把那鸡咬断了脖子,生喝了血!”
“对的,我看到了,那天晚上我亲眼看着她从山上掉下去,浑身上下都没有受伤!”
一簇又一簇的火把在黑夜里围成了圈,正间中半趴着一袭红裳裹身的女子,她惊慌失措地环视着四周的人群。
“崔二婶,是我啊,我是恒幽啊!”
“呸,你个山妖,是不是把恒幽吃了,装成她的样子!”
“把她绑起来!浸猪笼!”
“把这山妖淹了!”
“就是她害死了真正的恒幽!”
此言一出,像是刽子手给自己找了个正当的理由,顿时一呼百应。
“我没有害人,我没有害人!”恒幽苦苦哀求着,跪在地上,拼命地磕头,额头被坚硬的石子磕破了,血液蜿蜒曲折的流下来,挂在脸颊,宛若泪水,她不停告诉村民自己只是回来寻自家夫君的,从未害过人,只是实在饿了,才做了生饮这般傻事。
寒冬的水,冰凉刺骨。
“我没有害人,也没有偷东西。”
“那鸡是我家的啊。”
恒幽被沉进河里,她睁着眼看着那深幽的让人心悸的颜色,眸中的光渐渐被猩红填满。
“居在夫君,一定要回来呀,饭菜凉了,就不好吃了。”
“居在夫君,人心凉了,就不好吃了呀。”
··········
狭刀缓缓地拔出寸许。
那一瞬间,万籁俱静,百兽蛰伏。
还未出鞘,便若天边的一线曦光初亮,接着便是汪洋狂涛般的刀意,吹散了一地风雨,淹没漫天星光明月。
空气仿佛静止了那么一瞬间,风静了,雨停了,白烛长龙在这一刹那,灭了。
那座沉寂许久,烛火摇曳的小屋子里,汹涌的刀意冲天而起,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似乎压抑了许久的刀啸。
这声刀啸极为通彻,没有丝毫的杂质,唯有千万人吾独往的决心。
陈安之搭在刀柄上的手动了。
没有蓄势,也根本用不到,简简单单一刀横抹。
沉淀了三千年的刀意,如平地浪起,一抹璀璨到了极致的却又极细小的光出现在天地之间,接下来如浪击峭壁,一层又一层堆叠起来,如天上星拖曳着雪白的光。
洪居在猜到了陈安之很强,但是未曾想过会有那么强,这一刀摧枯拉朽,这一刀斩散了深沉的夜幕。
仅仅只是一刀。
这一刀,刀意纵横,斩开了这片被夜幕砸下的村庄,甚至要将这周边百里抹平,就像是一缕刺眼的天光,将这长夜尽数撕成碎屑。
恒幽呆住了,作为盘踞此山的妖,她更加真切的感受到这刀意的恐怖,这一刀还未至,便斩断了这座山沉淀下的数百年气运,还未至,便叫她浑身刺痛,好似在正午骄阳下的冰,先是身上的衣衫,接着便是肢体,那一袭雪白丧衣与身体翻涌出一团团血雾,如蒸腾起的水汽,星星点点,接连消散。
反应过来却仓皇失措,天与地,这是恒幽心中第一时间想到的差距,刀意尚且如此,更何况蕴在那漫天刀意中的磅礴刀气,该是何其恐怖。
恒幽感受身子消散的痛楚,两个身体,一大一小,两份痛苦,她发出一阵哀嚎,匆匆忙忙向远方掠去,却怎么逃不过,开始七窍流血,面色逐渐变得狰狞,眸子中充满恐惧与绝望。
也就是在这一刻,恒幽突然笑了,嘴角挂着柔和的笑意,眸中尽是柔和,轻轻摩挲着身上的丧衣,总觉得有些遗憾。
怕是再也没机会穿上那身嫁衣了。
上一次穿那身嫁衣是什么时候呢?
记不清具体是什么时候了。
只记得那天也是个大雨滂沱的夜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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